新华网北京8月9日电(刘新 王钟毅)8月14日是世界“慰安妇”纪念日。这一天,一部记录中国幸存“慰安妇”的长篇纪录电影《二十二》将在全国公映。
据公开资料记载,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,至少有20万中国妇女沦为日军“慰安妇”,遭受灭绝人性的摧残。为什么选择这个题材?电影拍摄背后是怎样的沉重?
对此,电影导演郭柯接受了新华网专访。
【缘起】
“不是我选择了这个题材,是它选择了我。”
2012年,一篇偶然看到的文章让郭柯难以忘怀。《一个“慰安妇”生下的日本孩子》讲述了韦绍兰老人和她的儿子罗善学的故事:1944年,20岁的韦绍兰被日军强征为“慰安妇”,3个月后艰难逃离慰安所,她发现自己怀孕了,当时曾经吃药,想自杀,但没死成。儿子罗善学现今已70多岁,母子相依为命,罗善学一生未婚,因为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。
郭柯很受触动,通过多方寻找,终于在“慰安妇”问题研究专家苏智良教授的帮助下,顺利找到了韦绍兰老人,并拍摄了纪录短片。当时,全国仅剩32位“慰安妇”幸存者,故将片名取为《三十二》。
郭柯和韦绍兰老人。(来源:采访对象提供)
在《三十二》制作的过程中,陆续有老人离世的消息传来,让郭柯感到制作下一部纪录片的迫切。到2014年,当郭柯开始筹备新的纪录片时,这个数字已经变成了《二十二》。
三年后的今天,这些老人中在世的,仅剩9位。
【平淡】
“如果拍摄对象是我奶奶的话,我会怎么去拍她,会去怎么介绍她。”
90分钟的影片中,主要展现了二十二位老人的日常生活:
一位老人看着日本人的照片笑着说:他们也老了。
一位老人喜欢收留无家可归的小猫,省下自己的口粮也要喂饱它们。
一位老人独居,走的时候无声无息。
一位老人唱着童谣:天上下雨路又滑,自己跌倒自己爬,自己忧愁自己解,自流眼泪自抹干……
郭柯坦言有的观众可能会觉得《二十二》过于平淡,缺少冲突,“看不到历史的大风大浪”。但他坚持认为:“没有必要去设想所谓的冲突,去挖她们的伤疤,去挑起憎恨。”
“把观众带到她们身边去,带到她们家门口,看她们一眼,了解一下她们的生活,就够了。”
林爱兰老人。(来源:采访对象提供)
【伤痛仍在继续】
很少有人知道,“慰安妇”一生到底要遭多少罪,可能就连她们自己也很难表述得清。
当外来者的车辆开进村子时,坐在村口闲聊的人们就开始交换眼神,他们心知肚明,“又有人给她家送东西了”。更有甚者,大半个村的男人都会挤在受害者的院子里看热闹。
郭柯在采访中说:“现在有很多人提到‘慰安妇’,还觉着她们是耻辱的,即使是在70多年后的今天,也还是有人对她们讳莫如深。”
当前幸存的几位“慰安妇”老人的平均年龄都在90岁上下,基本上疾病缠身,行动不便,每天醒了吃,吃了睡,睡不着就倚在炕上发呆。
除了年轻时遭到的那些无法言说的痛苦,她们在看似恢复正常的生活中与子女的关系也多有疏离。山西骈焕英老人的子女也曾表示,并不想知道母亲那段历史,甚至认为母亲的过去让他觉得有点儿不光彩,“好像被人戳了脊梁骨”。
“对老人的了解就是对她们最大的帮助,”郭柯接受采访时表示。
摄制团队和骈焕英老人。(来源:采访对象提供)
【泪往心里流】
“这不是一部贩卖磨难和眼泪的电影。”
“其实她们的生活早已归于平静,如果远远地看,她们的生活会每天都带着恨吗?”郭柯认为,“她们有自己的方式去消化这些历史,老人要活下去,就不会常常舔舐伤口。”
《二十二》告诉观众,面对伤痛,不终日怨恨,但一刻不忘,平静也是对痛苦有力的回应。
令郭柯印象深刻的是,韦绍兰老人在受了这么多苦后,仍然说:“这世界这么好,现在我都没想死,这世界红红火火的……”
片中的二十二位老人,如今只剩下九位。每当一位老人离世,郭柯就会在片尾处给老人的名字加个框。可最近这些日子,老人走得太快了,他甚至都来不及加框……
他说,也许有一天,自己会把那些框全部抹掉,回到当初遇见她们时那样,老人对着镜头笑啊笑,彷佛这些年,她们从没有离开过。